城市内涝之殇：一座城需要多少根排水管

千年一遇的强降雨，使河南多个城市积水严重，排水缓慢，出现内涝、洪水，街边车辆被卷走，地铁被漫灌……灾情牵动全国人民的心。据不完全统计，16日以来，此轮强降雨造成全省89个县（市、区）560个乡镇1240737人受灾，郑州市因极值暴雨致25人死亡7人失联。

几年前北京的内涝，武汉的内涝，现在的郑州的内涝……越来越多的城市发生越来越严重的问题。每逢汛期，城市地下排水网建设、海绵城市建设等词常被提及。

此次灾情中，有不少网友质疑：耗资500亿元的城市海绵工程是不是现原形了？为何没能抵挡灾害？我国各城市排涝能力究竟如何？暴雨之下，我们该如何缓解城市内涝，如何进行城市规划建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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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州排涝能力如何？

为了更了解我国各城市的排涝能力，90度地产在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官网查阅到了最新的2019年全国城市建成区排水管道密度。根据国家住房和城乡建设部统计指标解释，排水管网密度指城市一定区域内的排水管道分布的疏密程度，一般以城市排水管道总长与建成区面积的比值计算。指标越高，反应一个城市的排水管网密度越高、普及率越高、服务面积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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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2019年全国城市排水管道密度指数而言，有半数城市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玉树市夺魁。整体来看，以江苏、浙江、安徽、山东为代表的东南部沿海省份城市排名比较靠前，河南、陕西、山西等内陆省份的城市排名靠后。

从一、二、三、四线城市比较看，一线城市优势突出，按一二四三线逐级递减；一线城市中，上海排名最靠前，二线城市中，天津排名比较靠前，显示出城市排涝系统建设较为优秀。

有专家指出，当下城市抗灾能力多是按照二十年一遇或者五十年一遇的灾情标准设计的，这就造成城市防护体系和防汛抗灾能力普遍偏低。横向比较部分欧美国家，排水管的标准能达到百年一遇。

相较于国外发达的防汛排水系统，国内城市抗灾能力则可以分为老城和新城区别看待，现阶段，新城新区的建设都坚持科学的高标准的设计，用先进的设施和理念来建设新城，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排水、城市内涝等问题。

但对于老城来说，城市内涝问题是难以根治的顽疾。老城设施陈旧老化，城市更新扩建地下工程，相对来说就比较困难。专家认为，“老城要尽量保持地上风貌，因此受空间和条件的局限，地下空间和功能就难有大的改善。”

90度地产了解到，在本次发生内涝的郑州，建成区排水管道密度仅为7.97，在全国城市中排名第398位，是北方内陆城市的平均水平，完全无法应对这场千年一遇的特大暴雨。此外，在过去十年间，郑州建成区面积翻倍，地表飞速“硬底化”，也让雨水无处可排。随着城市建设的加速，一些原本不会出现水浸的区域也加入水浸“黑名单”。

诚然，在这种来势汹汹创纪录的降水面前，再超前的排水设计估计都是徒劳的。何况郑州靠着的还是黄河，著名的悬河，能排水的地方非常有限。但这次郑州特大暴雨，仍然为不少城市敲响了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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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端天气面前?“海绵城市”无能为力

事实上，为应对内涝，郑州早有准备。早在2016年，郑州就进入河南省海绵城市建设试点名单范畴，2018年，郑州更是提出要投入534.8亿元建设海绵城市项目。但在暴雨袭城之下，郑州城市排水系统瘫痪，如此“脆弱”的海绵城市不免引人质疑。

对此，国家发改委中国城市发展研究院城乡院总规划师,原北京城市规划学会秘书长高毅存解释到，海绵城市更多的是体现绿色城市的设计理念，主要是对雨水的回收再利用，同时能减少地面径流，减少雨水排入河道和下水系统造成下游出现汛情是海绵城市的目标之一，但海绵城市的承载能力也是有限的，在极端天气面前，“海绵城市”也无能为力。

据了解，考虑到投入和效益的平衡，应对3-5年一遇的降雨量是海绵城市管网建设的普遍标准。而郑州此次的极端降雨是千年一遇级别，已经远超各项标准。

高毅存认为，此次郑州发生严重洪涝灾害暴露出内陆城市也存在严重内涝的可能，当下我国城市防护体系和防汛抗灾能力普遍偏低。随着国家经济能力的逐渐提高，高毅存认为有必要对现行标准进行修正，提高防洪防灾标准。

但同时，即便是提高城市内涝防治设计标准，也不可能将标准设置为千年一遇级别，“这是非常少见的情况，经济投入产出比也完全不匹配，反而会造成资源的浪费，城市设防标准是寻求安全性与经济性的平衡。在国家标准中，特大城市内涝防治设施能够抵御50年到100年一遇的暴雨。”高毅存说。

至于提高到怎样的程度，高毅存称，“应该因城而异，标准重新设置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国家应该尽快采取一些必要措施，由国家设置标准，包括规章制度、规划设计标准、防洪防灾等级等要加以调整，完善城市防灾抗灾基础设施的建设。”

高毅存以巴黎、洛杉矶等在解决城市内涝方面比较先进的城市为例介绍到，在城市地下有很充分的管道基础设施在保证城市运营，煤气、信息、热力等管网构成城市地下空间和地下功能，虽然人们日常生活看不见，但对于城市运行来说这些反而更为重要，“它就像人类血管和神经系统，哪个方面出现问题，这个城市运行就会瘫痪或者大面积受灾。”高毅存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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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化高歌猛进的同时 需补齐基础短板

清华同衡设计研究院城市发展策划研究所所长彭剑波博士在揪心河南灾情的同时，也系统、深入地进行了对城市建设与治理的反思。

在城市内涝出现的主要原因上，彭剑波分析认为，一是过去这些年中国城镇化一路高歌猛进，增速很快，但城市品质提升之路还任重而道远，城市基础设施不均衡、不充分的矛盾非常突出，尤其是，城市底下轨道交通的规划与建设的前瞻性考量比较缺乏。这都对城市在后期的发展上许多问题，比如不少城市的排水系统还存在系统不完善、“小马拉大车”、大管接小管；地下空间、城中村都成为汛期季的城市痛点，需要进一步补齐基础设施和治理短板。

二是源于对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导致了自然排涝系统功能的丧失，进一步加剧了城市内涝；

三是此次暴雨强度之大，确实是顶级天灾，城市难以抵挡。

针对如何缓解城市内涝，彭剑波提出六大方面的思考。

一是要尤其注重自然排涝系统的功能与作用。要进一步加强流域治理和排涝管理，特别需要落实好黄河流域的生态保护与高质量发展。彭剑波认为，排涝系统不只是多建立人工排水管道网系统就能解决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要注重自然系统排涝功能的发挥。要对自然排涝系统的作用进行重新认识，进行分析研究，使其可修复、可研究、可利用；重视山水林田湖草自然生态的系统化涵养，制止城市建设对自然排水系统的切断和阻隔。

二是要坚持系统论的方法论。在城市排涝问题等建设和治理上，要坚持大局观和整体观，城市排涝并非仅是一个区域、流域的事情；要在看到城市排涝问题上不均衡、不充分的基础上，补足城市发展短板问题。如城市体检，要切忌走形式，要全而透、严而实，避免报喜不报忧、避重就轻。早体检，早治疗。切实坚持坚持问题导向，做好一年一体检，五年一评估，先体检再更新。

三是要坚持因地制宜理念。不论是在城市建设的选址上，还是在城市排涝系统的建设上，有根据当地的地形、地貌、气候条件进行规划和开发，建设的标准和规模要匹配城市的发展。在一些重要交通枢纽城市和跨区域流动人口密集的城市，如郑州，尤其要重视地下空间和地下交轨道交通的排涝。

四是要加强联动治理和协同性应急机制建设。在全球气候变暖，突发灾害事件频发的背景下，迫切需要加强气象部门预报的科学性、准确性、前瞻性，整合更强大的研究力量，提高气象预警水平，尽力避免漏报、误报、虚报。在科学预警的引领之下，建立更加完善的多部门协同机制高效、及时的联动机制，不仅是跨部门，也要做到跨专业、跨行政区、流域协同联动。比如包括气象、应急、交通、市政等在内的协同机制建设。同时，要积极发挥新媒体优势，形成在救灾中更广泛的科学化的社会参与，创新“守望相助”模式，及时处置险情，最大力度降低损失。

五是要坚持发展理念。轨道交通的建设、城市排涝系统等地下设施的建设都应坚持发展观。比如在基础设施建设上，要适度超前，预留弹性，预留发展空间用于支撑未来发展。城市基础建设能够做到实用、好用、管用，不仅仅管今天，更能够管长远。

六是要坚持常态化的科普建设。人民城市为人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比如在十分迫切的应急教育方面，应该全民科普，甚至从娃娃抓起，增强应急意识和科学互助能力，减少不必要的损失和牺牲。

90度观点：

天灾面前，考验的除了基建水平，更是动员水平。有最无畏的始终冲在危险第一线的人民子弟兵，和不屈不挠守望相助的河南人民，灾难的损失一定能减到最小。天可补，海可填，南山可移。祝河南同胞们逢凶化吉，终获平安。